□王泉滔

   绿豆，亦称绿小豆，是居家生活的常备之物。《本草纲目》称绿豆为“真济世之良谷也”，强调其食用价值和药用价值。千家万户的锅里、碗里和药橱里，都有绿豆的身影。
    绿豆丸子是家乡的一道美食，每到过节，尤其是春节前，家家户户都要制作。绿豆先被碾压成黏黏糊糊的半成品，做成丸子后下油锅炸，黄绿相宜，焦酥通体，香飘四野，再和粉条、肉片、青菜炖一炖，松软抱团，筋道香甜，不碎易夹。绿豆还可以做成绿豆糕、绿豆饼、绿豆冰块等美食。唐代孟诜所著《食疗本草》云：“绿豆性平，诸食法尤良。研汁煮，饮服之，治消渴，去浮风，益气力，润皮肉。”
    小时候家乡的交通不便利，亲戚朋友来家里做客，一般要步行或骑自行车，夏季天气炎热，母亲招待客人，绿豆汤是必备之物。母亲还喜欢用绿豆芽做凉菜。绿豆放在清水里，渐渐长成一指长（太长汁枯，太短浪费），去皮后焯水，再拌上蒜泥和麻油，形似虾米，色如白鹤，清爽可口，津益脏腑。绿豆变成绿豆芽，维生素C和天门冬氨酸的含量激增，是延年益寿的佳品。
    酷暑时节，我常见一些老人或劳作者头晕目眩、心中烦闷、肌肉抽动，甚至昏迷、多脏器衰竭，这大多是中暑所致。绿豆汤，可以清热解暑。《遵生八笺》记载：“绿豆淘净，下锅加水，大火一滚，取汤停冷色碧，解暑第一。”
    我小时候贪玩，和小伙伴比勇敢，看谁敢吃山坡上一棵不知名的植物果实，结果口麻舌涩、咽苦喉痹，最后几个人恶心呕吐不止，家人吓得慌作一团。父亲是乡间郎中，给我们喝了绿豆汤，症状很快消失，精气神恢复如初。成人后，方知做人要知事明理，不可逞匹夫之勇。有人问父亲，绿豆汤怎么这样神奇？父亲说：“《本草备要》记载，绿豆能‘解金石、砒霜、草木一切毒’。”现代研究结果表明，绿豆蛋白能与重金属离子结合，其富含的抗氧化物质更能中和毒素。《饮膳正要》写绿豆有这样的妙用：绿豆井水浸泡，大火煮沸即熄，佐以陈皮生姜两片，代茶饮，能益气健脾化痰，治疗心悸不宁。“煮沸即熄”大有讲究：“若多滚则色浊，不堪食矣。”
    《外科正宗》记载：“绿豆粉清热毒，润肌肤。”爱美的女孩用绿豆沙加薄荷叶敷面，可以美颜清火，治疗青春痘。我查阅资料发现，绿豆南瓜汤能解渴养胃，绿豆海带汤能预防瘿瘤，绿豆配金银花能防治瘟疫，绿豆搭百合能治虚烦，绿豆芽拌松茸能养生长寿等。绿豆加食盐，可以治疗有机磷农药中毒；绿豆加甘草，可以排泄体内铅中毒；绿豆加白菜心，可以治疗咽炎泄痢疖痈，皆是良法。相传皇帝刘秀被敌兵围困时，得老妪赠绿豆汤充饥，因食不甘味而悟出“饥时糠也甜，饱时肉也嫌”的治国哲理。
    《齐民要术》言：“肥田之法，种绿豆最佳。”绿豆遍布全球，不讲地域，沃土或贫瘠之地都能生长，是麦收后的主要农作物，不需要施肥，这种自食其力的品质，也是人类的楷模。然而，绿豆也不是一味地迎合诸物。《本草拾遗》说：“（绿豆）反榧子壳，害人。”榧子即红豆杉科榧属植物榧的种子，市场出售这种果实。
    绿豆虽然不像红豆有享誉世界的诗句，但是能荣辱不惊，默默为苍生贡献着自己的一切。绿豆与松茸百合为伴，其不觉俗卑；和蒜泥姜末为偶，其不显高贵……绿豆登得殿堂，下得厨房，亦食亦药，安常处顺，乃上天赐给世间的良谷。《豆芽菜赋》称其“冰肌玉质”，可见不是虚荣。
 （作者供职于沈丘县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