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新生

    在中国历史上，宋仁宗嘉祐二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年份，这一年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在这一年的科举考试中，苏轼、苏辙、张载、程颢、程颐、曾巩、曾布、吕惠卿、章惇、王韶等人脱颖而出，开始步入政坛。他们对北宋产生了重要影响。二是在这一年，北宋中央政府成立了专门校订中医药典籍的官方机构——校正医书局。这是北宋医政管理史上的一个重要举措和创新，对此后的医学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校正医书局集中了当时精通医学的儒臣和太医，有计划地对宋代尚存的唐代以前的医学典籍进行较为系统全面的考证、校勘，“正其讹谬，补其遗佚，文之重复者削之，事之不伦者缉之”，并经过雕版印刷而颁行全国。校正医书局所校医书选本精当，有《素问》《针灸甲乙经》《本草图经》《脉经》《伤寒论》《千金要方》《千金翼方》《金匮要略方论》《外台秘要方》等。自此，北宋官刻雕版医书逐渐达到鼎盛时期，所校中医典籍成为此后中华医学古籍的定本，为保存和传承中华医学文献、促进中医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
    校正医书局成立伊始，最早承担的任务就是校修《开宝本草》。这是大宋政府在颁布第一部官修药典——《开宝本草》80余年后，又一次大规模地对官方药典进行修订。校修团队历时3年，于嘉祐五年8月将新书编写完成，上呈宋仁宗。宋仁宗令光禄寺丞、校正医书官高保衡负责审校后，赐名《嘉祐补注神农本草》，后简称《嘉祐本草》。
    在这个校修团队中，掌禹锡既是领军人物，又是主编。同时，掌禹锡也是一位很有个性的人物。掌禹锡，字唐卿。掌禹锡早年考取进士，先后出任道州司理参军、尚书屯田员外郎、并州通判、集贤院校理、崇文院检讨、光禄卿、直秘阁学士、太子宾客等职，最后以尚书工部侍郎身份退休。掌禹锡也算是一生官运亨通。但在大宋奢靡的社会风气中，他却显得非常另类。掌禹锡一直保持着节俭的光荣传统，并不为外界所动。在家中，掌禹锡亲自打扫卫生，搬动几案；外出时，掌禹锡骑一匹劣马，穿着简朴，甚至在别人看来邋遢破烂。周围人对他指指点点，他也毫不介意。掌禹锡的同事以貌取人，怠慢侮辱他，他也一笑了之，从不往心里去。
    在有些人的眼中，掌禹锡就是一个不通世故的人。掌禹锡当主考官时，他的命题都离奇古怪，书生们都害怕他，称他叫“难题掌公”。但是，掌禹锡对待大事一点儿也不糊涂。大宋的法律规定：推荐边疆守将，如果被推荐者贪赃枉法，推荐者也会连坐治罪。这个规定导致大家不敢推荐边疆守将，以致边疆无人可用，连吃败仗。掌禹锡上奏说：“使用贪心的人还是用愚蠢的人，那是用兵的方法。如果推荐守边官吏还必须负责他的品节，就没人敢推荐了。那些有才干本领的人又怎么出来为国效力呢？”皇帝认为他的说法很切合实际，并因此修改了相关法律。
    有些看不起掌禹锡的人认为，掌禹锡就是一个书呆子，脑子中记的东西虽多，但却是一盆糨糊，杂乱无章。实际上，掌禹锡是一个博学审慎的人，他在易学、地理、医药等领域研究颇深、著述颇多。掌禹锡曾参与编修《皇祐方域图志》《地理新书》，著有《郡国手鉴》《周易集解》等。尤其是他领衔编撰的《嘉祐本草》，更是在医学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嘉祐本草》具有以下特点：

    一是选药慎重。
    《嘉祐本草》是以《开宝重定本草》为基础而编纂，其体制悉同《开宝本草》，选择药品亦比较慎重。
    二是参考广泛。
    在编纂过程中，掌禹锡等参考了大量文献资料，引文涉及书籍达50余种，大大超过了《开宝本草》。
    三是进行了体例创新。
    除继承《开宝本草》旧有体例外，掌禹锡等把从历代文献中摘录补入该书的标为“新补”，把从民间采集到的新药物标为“新定”，由掌禹锡等自家注说的内容则冠之以“臣禹锡等谨按”。
    四是内容客观公正。
    《嘉祐本草》新增内容多为《开宝本草》的遗漏部分或历代本草编修中的某些问题的讨论，而缺少药性理论方面的阐发，这与校正医书局以校勘补遗为宗旨的原则是一致的。

    在《嘉祐本草》编纂过程中，为了“使后人用药，知所根据”，便于医家辨认和药农采集，掌禹锡等又奏请仿唐故事，编纂《本草图经》，得到诏准，是为《本草图经》一书的由来。《嘉祐本草》与《本草图经》相辅相成，互为补充，起到了相得益彰的效果，把宋代本草研究推向一个新的高度。至今，在许多中药的解释里，仍旧保留着“臣禹锡等谨按”的内容，那正是掌禹锡和《嘉祐本草》留给后人的宝贵遗产。
    （作者供职于武陟县卫生计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