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愈合的痛
□任怀江

    “儿啊，娘一旦‘走’了，得设法让你不想我。”在我步入中年岁尾、母亲步入暮年的一天，她盯着我若有所思、喃喃自语。当时，我笑着说：“娘儿近，娘儿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您有什么魔力能让我不想您呢？”
    母亲90岁的那年冬天卧床不起，也是从那时起开始神志不清的。她对我不管不顾，也不搭理我，甚至整日折腾我。她经常三天三夜兴奋不睡，且大呼小叫，弄得我不得安生。她还经常在我睡觉的时候捶床撕被子，闹得我头痛欲裂。
    自母亲卧床后，她竟然不认识我这个与她同居一室、一日三餐喂她吃饭的儿子了。我曾无数次问：“妈，我是谁？”她总是不语，最多只是茫然地瞥我一眼，说：“不知道。”我气馁，我懊恼，眼前这个昔日爱我、疼我且与我无话不谈的慈母，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呢？
    母亲临终前几天，我伺候她吃过午饭，肚子开始痛。“妈，我肚子痛，想躺会儿。”虽知母亲已多日不会说话，但我仍然会这样和她说话。到了晚上，我喂她饭，她不张口，两眼直直地盯着我。许久，母亲艰难地吐出4个字：“肚还痛不？”这4个字似惊雷一样，让我目瞪口呆。莫非折磨我9个月的母亲，突然意识清醒了？我赶紧跟母亲对话，可是她缄口不语。
    不日，母亲真的“走”了。她走得平静、安详，毫无痛苦。我悲痛欲绝，恋恋不舍。有一种痛，永远无法消失；有一种伤，永远无法逃离……几年来，在我内心深处，仍然忍受着那难以消失的锥心之痛。
 （作者供职于温县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