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魏晋风度
□陈秋平

   关于魏晋风度，有人说，那时候，礼崩乐坏，名士言行不羁，又热衷于清谈玄学、漫游山水，以致误国、误军、误天下。
    而中国哲学家宗白华如此评价：“汉末魏晋六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痛苦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史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因此也就是最富有艺术精神的一个时代。”
    自汉末以来，大规模战乱不已，先是董卓之乱，而后三国鼎立，魏晋易代，八王之乱，永嘉南渡，中原地区出现了白骨遍野的惨象。魏晋名士流离失所，辗转四方，寻求栖身之所，过着朝不保夕的寄居生活。
    法国思想家、文学家罗曼·罗兰说：“人的一生就像石头在湖上漂流一样，没有信仰的人就会下沉。”面对天翻地覆，人命如蚁的社会现实，生性敏感多思的名士把心中的哀伤和悲痛沉淀，转换为对生命存在意义的探索，转换成对生与死的思考。他们开始追求一种任性恣意的生活，追求自己内心的感受和向往。魏晋名士做了中国精神史上最具魅力的一次远行。向内，他们发现了心性自由之美；向外，他们发现了山川自然之美。
    与汉朝的敦实厚重、三国的慷慨激荡、唐朝的太平盛世、宋朝的清丽婉约不同，魏晋人物以率性不羁、旷达玄远而著称。历史上流传很多魏晋名士率性而为的故事，比如王子猷雪夜访戴安道、嵇康临刑前奏《广陵散》、阮籍白眼对俗礼等，一个个都表现出了魏晋名士的特立独行，逍遥旷达。
    狂狷、率性当然是名士之风，到了东晋时期，名士们最为推崇的是雅量。什么是雅量呢？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东晋时期政治家谢安，是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的西晋大臣王夷甫，更是尊崇自己内心，保持本真的东晋书法家王羲之。
    魏晋风度不仅体现在男性身上，魏晋时期的女性也以敢爱敢恨、真情流露而著称。她们重视才情，同时兼具魏晋名士身上的旷达，敢于打破传统的妇女观念。她们身上散发出的率真、洒脱和热情，使得那个时期更亲切了。
    《世说新语》中说，山涛妻子发觉自己的丈夫与嵇康和阮籍契若金兰，想要一窥二人的品行，得到丈夫的同意后，穿墉以视。丈夫询问时，山涛妻子并不因为私心而夸赞自己丈夫才情高超，如实指出山涛才智不如二人，同时也指出了山涛以识度为胜。山涛听到之后称同辈人也是这样评价他们三人，可见山涛妻韩氏品鉴人物的才能足以与当时的士族相称。
    提到魏晋女性，另一位不可避开的人物就是东晋时期诗人谢道韫。谢道韫未出嫁时就有“未若柳絮因风起”之语，嫁给王凝之后，谢道韫对自己丈夫的评价是：“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谢道韫的言论虽然有贬低王凝之的成分，然而与此同时也说明了她重才学、善品藻。谢道韫不仅没有受到众人抨击，反而得到男性名士的推崇和女性的群起仿效，其弟“绝重其姊”，有一个叫济尼的人称她有“林下风气”。
    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如今，千年已逝，我们重温经典，品味一个个熠熠生辉的名字和亘古不息的生命力；我们追慕，是因为那一代名士率真旷达、超凡脱俗、珍重自我、爱惜个性的高旷品格，透过千年的时光震撼着我们的内心；我们怀念，是因为我们的祖辈曾经拥有远比我们更纯粹的深情。
    （作者供职于阜外华中心血管病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