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 煜

    经过大量的健康宣教，很多人都明白了这样一个事实：糖尿病是一个“富贵病”，它的发生和发展很大程度上与我们的生活习惯（特别是饮食习惯）有关。
    随着我国年轻糖尿病患者数量的增长，许多一线临床医生都面临一个新情况，也许是因为工作压力大、生活节奏快给作息带来的不便，也许是因为对自己正当壮年、享受生活的自信放纵，也许是现在信息爆炸时代获取健康相关知识的纷繁复杂，年轻患者其实对于自己生活规律的自律性要比老年人更低，对医嘱的依从性相对更差一些。
    小徐是我最近收治的一名年轻的初诊2型糖尿病患者。住院后面对清汤寡水的“糖尿病餐”，小徐直接网购了一箱零度可乐，直言不讳地对我说：“付大夫，我这个人没什么挑食忌口的，就是喜欢吃甜的。患了糖尿病，吃的食物油水少，这些我都可以忍，就是可乐戒不掉。我看零度可乐不含糖、没有热量，我可以喝这种饮料吧！？”
    实话实说，这还是我第一次面对患者提出这样的问题。零度可乐确实不含蔗糖，甜味主要来自一种名叫安赛蜜的甜味剂。这种甜味剂不参与人体代谢过程，几乎不产生热量。这样的饮料究竟对糖尿病患者有没有影响呢？其实，这不仅仅是像小徐这样的糖尿病患者的疑问，也是很多临床及相关医学研究人员的疑问。自从糖类替代品——甜味剂上市以来，人们对于甜味剂的质疑与研究就没有停止过。在这个领域里，动物实验、大样本人群实验层出不穷，对甜味剂的健康追问也从未停歇。
    几乎目前市场上所有的甜味剂一开始都是在实验室中被勇于在试验后舔一舔自己手指的科研人员无意中发现的。而起先甜味剂推向市场，只是为了挽救和弥补世界大战后蔗糖的短缺；直到后来，才逐渐被作为蔗糖替代品推荐给诸如糖尿病患者这样需要减少糖类摄入的人，近年来又因为减肥瘦身潮风靡市场。
    不含蔗糖的饮料食品在追求美丽的年轻人中广受追捧，逐渐脱离了“患者特供食品”的角色，成了新潮的“健康”食品，比如可口可乐公司的健怡可乐、零度可乐，目标人群就是在意自己外貌的年轻男女，广告中甚至有暗示喝这种可乐不仅健康，还能给你带来时髦骨感的美好身材。可口可乐公司的健怡可乐在美国市场命名为Diet Coke（无糖可乐），就曾多次被美国媒体诟病为有误导嫌疑，更因Diet在英译中的语境中多翻译为“节食，减肥”，而我国对于商品命名依照的相关法律法规对将自己命名为“减肥”的食品药品有着较为严格的规定，可口可乐公司因此特别将投放中国市场的同类产品命名为健怡可乐。但需要明确指出的是，添加人工蔗糖替代品——甜味剂的饮料、食品，都没有任何减肥纤体的效果。
    美国已经宣布了诸如蔗糖素、阿斯巴甜、安赛蜜等甜味剂作为食品添加剂的安全性，批准其在食品中使用，但都提出了人体每日最高摄入量。近年来，确有一些研究表明经过动物实验发现了阿斯巴甜对小鼠的致癌性，但因实验样本量的问题和没有明确的人体研究结果等诸多原因，实验结果尚不被有关机构承认。但根据发表在《科学》《自然》《循环》《肥胖》等高影响因子、普遍被医学界所公认的杂志上的大样本、长时间人群研究，人工甜味剂似乎可通过影响肠道菌群影响人体能量代谢，导致代谢紊乱、代谢综合征，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造成葡萄糖不耐受，打破人体内血糖自稳态，增加高血糖风险，其机制类似于2型糖尿病的发生。目前大量的研究数据表明，无糖碳酸饮料同样有增加肥胖的风险。
    零蔗糖、零热量、零卡路里的饮料为什么还会导致肥胖？研究表明，人体在摄入零卡碳酸饮料之后，舌尖上的甜味受体首先被刺激，感觉到“食物”，体内一系列与进食有关的大脑神经反馈调节开始工作，胃肠道等消化系统工作都在精密的神经、体液调节下启动，但没有可以消化、代谢的真正的食品，只有人工的不能被人体代谢的甜味剂，身体感觉到“被欺骗”，反馈给控制食欲的大脑，只会更加刺激食欲、加重饥饿感，不自觉反射性地增加下一餐的进食量，长此以往的食欲混乱，势必增加肥胖的风险。
    因此，人工甜味剂对于健康的隐患，特别是糖尿病等代谢综合征的影响尚不明确，需要进一步研究。在此，医生建议大家（特别是糖尿病患者），不要大量摄入代糖饮料。
    （作者供职于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朝阳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