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杨 须  通讯员 王青莉  文/图

争分夺秒做手术

两台手术同时进行中

   “快点儿！快点儿！再快一点儿！”2016年7月28日凌晨4时19分，家住南阳路宋寨的河南弘大医院骨科主任蒋海舰拦下一辆出租车，顺着北环、西三环向位于长江路桐柏路交叉口的河南弘大医院赶去。
    3分钟前，蒋海舰接到电话，得知一名从6米高空坠地后又被重物严重砸伤的外地重伤患者，正被120急救车送往河南弘大医院，医院方面需要做好紧急抢救准备。他立即穿衣出门，不到18分钟就赶到了医院。做骨科医生21年来，不让患者等待是他一直以来的职业习惯。
    凌晨5时10分，精神极差、面色苍白，辗转12个小时先后就诊于两家医院的伤者李某被送进河南弘大医院急诊抢救室。蒋海舰及其他医生立即对其查体，发现伤者大腿中段和小腿多处成角畸形，腘窝及小腿中段胫侧两处开放性伤口，部分骨头外露，局部软组织挫伤严重，伤口内侧伴活动性出血，足背动脉触及不到，皮肤苍白皮温低！
    X线、彩超等检查显示，伤者右股骨颈骨折（基底型）、右股骨干骨折、右胫骨平台骨折、右胫腓骨开放性粉碎性骨折、右胫骨下段靠近脚踝处开放性骨折（骨质裸露在外）、左第6及第7肋骨骨折、股静脉栓塞，腘动脉远端部分断裂、管腔严重栓塞3厘米。患者情况危急，需要紧急进行手术。
要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
    面对生命垂危的李某，医务人员一方面及时给予抗休克、紧急输血、补液、输氧治疗；另一方面完善术前检查，骨科、心内科、麻醉科等专家经过术前会诊讨论、预案制定，向家属告知病情并通知手术室做好术前准备工作。
    “对于医生来说，只能根据病情，选择有利于患者保腿救命的最恰当治疗方案。”面对家属“无论如何也不能截肢”的强烈要求，蒋海舰在确定手术方案时颇为忧心，“这种严重的下肢复合性损伤，伴开放性骨折、动脉血管及软组织挫伤严重、肢体缺血时间过长的危重病症，手术难度高，失败概率大，在骨科属于费事费时的手术，没有哪一个医生能百分之百保证手术成功！”
    “当时心理压力非常大！”蒋海舰说，患者下肢多处骨折的伤情在临床上虽然并不少见，但像这样6处骨折伤都需要手术治疗的情况却不多见。而且，伤者李某股静脉已经形成的血栓一旦在术中脱落，随血流上行，就会引起心、脑、肺等器官的栓塞，这是危及患者生命的高危因素。在蒋海舰看来，多学科同期完成下腔静脉滤器植入术后，腘动脉桥接修复、腘静脉吻合、神经肌腱修复，多处骨折的修复手术及开放性骨折彻底清创后内固定、软组织大面积缺损皮瓣覆盖等手术治疗，都会给手术医生带来巨大的风险和挑战。
    蒋海舰指出，常规做法肯定是先接断骨，稳定肢体结构，然后再吻合血管、肌腱、神经等。就如同盖房，先稳定地基再垒墙。但伤者由于下肢失血时间过长，错过了伤后6~8小时的最佳治疗时机，如果先行接骨的话，小腿缺血的时间至少还将延长2个小时以上，这意味着即使骨头接好了，在高达17个小时以上的缺血后，小腿肯定保不住；可如果采取先接血管再接骨的话，要吻合的血管、肌腱、神经处于腘窝膝关节活动部位不说，其上下部位的骨头也都呈离断状态，等于在一个上下极不稳定的平台上接血管、神经、肌腱等，如此一来，增加了手术本身的难度不说，后面的接骨手术也将面临更大的风险。一旦力度拿捏得不精确，刚吻合好的血管就有可能重新被撕裂。这是一个棘手的难题！
    然而，45岁的年龄，正值壮年，截肢就意味着终身残疾，这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对专业骨科医生来说，要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这很重要。”蒋海舰认为，医生在手术台上的最终治疗结果要让患者受益，这是医生真正要做的，也是患者最需要的。
应该让患者看到希望
    “做这类手术光有技术积淀不行，还需要骨科、麻醉科、心内科、介入科等多学科医护人员配合默契。”早上7时46分，在手术间，心内科的微创介入下腔静脉滤器植入手术刚一结束，蒋海舰的骨科手术团队立马接台开展手术，显微镜下对腘窝伤口周围的神经、肌腱等清创，截除腘动脉、腘静脉挫伤血管约3厘米，取左小腿右侧大隐静脉（约10厘米），将其分为3段，在显微镜下用0/7显微缝合线倒置桥接吻合修复腘动脉及顺行桥接吻合修复双侧伴行静脉；在显微镜下修复吻合胫后神经。
    直径3毫米的血管接到直径7毫米的血管上，难度比较大，即便是采用斜面增加吻合面，也不是那么容易，每一步都比绣花还要精细十分，这需要真功夫！蒋海舰技术团队先四点定位固定吻合面，再加针严密修复吻合口，经过近半个小时的努力，使管径差距较大的血管吻合口保持光滑平整；通血20分钟后，患者整个小腿颜色逐渐红润，皮温慢慢恢复，血液运行状态良好，这意味着患者濒临截肢的小腿暂时保住了。
    “很庆幸，挫伤严重的腘动脉、腘静脉，仅仅是栓塞了一小段。否则，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了！”直到此时，蒋海舰、周磊、魏盼杰等医生的压力才稍稍小了一点。
    来不及松口气，接下来的右股骨干远端骨折、胫腓骨粉碎性骨折清创固定等手术的处理难度会更大，必须小心再小心！单是小腿4处骨折中的胫骨平台修复固定手术就不让人省心。这是膝关节的重要负荷结构，骨折的发生使内、外平台受力不均，由于是粉碎性骨折，处理起来更加困难，固定费事费时。做了21年骨科医生的蒋海舰感到十分棘手……
    下午5时左右，整个手术成功结束。“这次手术，仿佛让我又回到了在以前进修学习时的紧张生活。”蒋海舰感叹，对于这样高强度的手术，尤其是手术对象是已错过最佳手术时间的患者，这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手术的难度和风险，但反过来说，这对医务人员的体力、毅力和团队配合都是一种挑战，对科室的发展是一种很好的促进。
    凭借精湛的医疗技术、丰富的临床经验，在这一年多的时间内，河南弘大医院骨科有了一定基础，赢得了患者的信任和好评。“这类大手术不能说是天天都有，但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台。”蒋海舰道，最近3个月，科室就做了80多台较大的手术。上个月，他们曾一晚上做了4台肢体损伤或离断急诊手术，“这是信任，也是责任！”
手术成功了，家属不见了
    令人不解的是，他们冒着巨大的风险把患者从死亡边缘抢救了过来，患者家属却不见了。从7月29号至今，患者家属一个都不在，患者的吃喝拉撒全是医务人员在照料，医疗费也一直欠着。“现在每天的用药都是我去药房借的。病情这么重，不能因为患者没钱、没人管就改变我们的救治初衷。”护士长田鑫鑫说，以患者利益为核心，是河南弘大医院的服务宗旨，医院领导也要求全力救治、服务好患者，但亲情的缺失不利于患者的康复。作为需要被重点关注的患者，医务人员在护理中发现，有时患者情绪非常差，总是背着人偷偷抹眼泪。“这对患者的康复来说不是个好事。我们当初冒那么大的风险，就是想保住患者的腿。”
    据蒋海舰介绍，患者刚来时有一个叔叔和哥哥跟着，只交了2000元押金，目前已经欠费9万多元。手术结束后的第二天上午，蒋海舰特别跟患者的哥哥交代：虽然手术成功了，但危险期还没有过，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要其有心理准备。但是，患者的哥哥明确说自己担不起这个责任，拒绝在知情告知书上签字，并于7月29日下午找借口离开了医院，至今没有家属在患者身边。
    “这么严重的病情，患者身边最起码得有家人的陪伴和照顾吧。我们就是把患者照顾得再好，也替代不了亲情。”田鑫鑫说，每次看到患者那失落无助的眼神，自己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就会忍不住给其家人打电话，但每次患者家人的回答都是冷冰冰的一句话：“不要再跟我打电话了，他的死活我管不了。”“要不就说‘别治了，你们把他给送回来吧’。这话要是让患者知道了，那是啥感觉？”
    “患者大哥一接通电话就表示他高血压病犯了，在家输液，来不了。”此时，忍不住流泪的田鑫鑫哽咽着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是啊！当你生病时，谁会陪在你的身边，而你，又会想起谁？人在脆弱时，需要的是暖心的陪伴，而不是刺痛人心的忧愁与纠结。患者李某在河南弘大医院，有含笑带泪的医者温暖，也有亲情缺失的孤单。此时，对于李某来说，任何安慰的话语，也许还不及身边的一份早餐、一杯温开水、一块热毛巾来得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