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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写春联有讲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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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 灰
父亲是俺那一片的文人，毛笔字写得不错。每到腊月二十七八，东邻西舍都是拿着红纸找我父亲写春联。父亲向来恭谦、随和，不论穷富、长辈晚辈，他都来者不拒。
旧社会，家里贫困，缺柴少煤。数九寒天之时，父亲粗糙的手裂成道道深口，即便如此，他用冻僵的手握着毛笔，一写就是一天。父亲总是写一会儿便搓搓手、顿顿足，然后继续写，年幼的我也争相帮忙，研墨、割纸、叠格样样精通。
父亲说，写春联也很有讲究。西邻周家奶，戒荤行善，父亲给她写赞扬的春联：“吃斋行善有好报，助贫积德留美名”，横额“紫气东来”；对门贾爷、贾奶，老两口一个女儿，有后顾之忧，父亲给他写祝福的春联：“盼女儿当家立业，招女婿儿女双全”，横额“满园春光”；莫爷做小生意，父亲写道：“货真生财有道，守信买卖兴隆”，横额“公平交易”；梁叔家有读书人，父亲便写鼓励的春联：“育儿女含辛茹苦，勤耕织积微成著”，横额“耕读传家”；二黑奶穷得揭不开锅，儿子出外打长工，父亲用自己的红纸给她写副充满希望的春联：“春前有雨花开早，秋后无霜叶落迟”，横额“冬去春来”。那次写完，太阳偏西了，父亲说，贴上春联就年歇了，咱快些去给你二黑奶贴上，让老人家过个早年。正贴时，二黑奶挎着讨饭篮子回来，看到茅草屋贴上了红春联，她干瘦而又布满皱纹的脸现出了笑容，忙从篮子里拣出半个讨来的花卷馍塞到我的怀里……
建国后，我参加了革命工作，青年人一腔热血，虽离家不远，却很少回家。一年腊月二十八，猛然想起是父亲写春联的日子，于是便抽空跑回家里，踏进房门，见父亲在暖融融的屋里正会神地写着“翻身不忘共产党，幸福感谢毛主席”的春联。地上，还有几幅开展大生产运动的春联，我高兴地赞扬父亲写的春联有政治意义，紧跟形势。父亲笑了。
父亲给街坊邻居写春联，年年笔耕不辍，直到晚年眼花手颤，便让我为乡亲们动手写。十几年过去了，父亲病故出殡时，街坊邻里念父亲热爱集体、平易近人，给父亲的墓碑刻上“敬党爱国、助人为乐”八个大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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