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山在那里
□韩伟锋

    为何要学医？或者说一个人努力地学医，究竟为了什么？曾经，我狠狠地拷问自己，却惘然不知答案。
    我的学生掷地有声地回答：“为了治病救人！”医学同道狡黠地应到：“混口饭吃！”求教于千里之外的恩师，恩师回信：“既为了当下病人，又为了后世学者！”求助于先贤，宋代大儒张载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读《伤寒论·序》，张仲景开篇明义，为医者“留神医药，精究方术”，“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以养其生！”
    众说灿然，却独独未获我心。
    近两年，我的内心备受煎熬。先是母亲的哮喘病屡治屡犯，我屡败屡战；虽有“外科不治癣，内科不治喘”之训，但我却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继之外甥罹患发热，数月不解，我黔驴技穷。外甥形神日渐委顿，举家惶惶，不知所措。幸得恩师援手，明察秋毫，抽丝剥茧，力挽狂澜。而我又罹患恶疾，接受了手术治疗。
    一切尚未风平浪静，忽闻恩师染疾，垂垂欲绝，身为学生、医者的我却无能为力，不能帮恩师摆脱病痛。
    学医为了什么？我重新审视着这个久置内心的困惑。
    恩师说，为医者不可轻言放弃！前辈说，即使病人可能撑不过明天，医者也要竭尽全力，解除病人当下的痛苦！然而此时的我却身心俱疲，年少时的雄心万丈，曾经的热血豪情，在一次次无功而返的煎熬中消耗殆尽。
    有人说，我们可以因为喜欢而选择某项职业，而一旦成为职业，你不能因为个人一时的情绪和状态的起伏而不全力以赴。因为，这是你的职业，是你对天地众生的承诺！
    “你为什么要攀登珠峰？”
    “因为，山在那里！”
    1924年，面对记者的提问，英国登山家乔治·马洛里如是作答。
    我们为什么要学医？
    因为，众生在那里，疾病在那里，备受疾病折磨的灵魂在那里！
    （作者供职于河南省中医药研究院附属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