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宏伟

   如果不是新冠肺炎疫情来袭，刘帅一定认为2019年最走运。此前，这位研究资源与环境的硕士研究生不断东奔西走，就在2019年即将过去的时候，终于被洛阳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聘用了。
　　  对此，刘帅的家人感到自豪，同学颇为羡慕。虽然工作岗位——食品微生物检测，与其研究方向并不十分吻合，但能在“千年帝都、牡丹花城”履职，他知足了，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临近春节，单位放假，归心似箭的刘帅踏上了开往山东的列车，回到山东省滨州市惠民县那个熟悉的乡村和父母团聚，享受家庭亲情的温馨，感受家乡久违的浓浓年味。
    刘帅是年三十（2020年1月24日）回到家乡的。除夕之夜，兄妹和邻居们尽显山东人的豪爽，不时与他推杯换盏。在一片美好的祝愿声中畅饮着，他有一种飘飘欲仙的轻快。
　　  第二天下午，在村文化广场和大爷们闲聊，刘帅注意到自己的手机短信、微信的鸣叫声不绝于耳。他这才想起自家所处的位置是个网络盲区，手机没有信号。虽说放假了，单位的事还是要关注的。他连忙拿出手机，在满屏的未阅微信和海量的信息中翻看。当看到“家住洛阳市区的同志，明天继续上班”，落款是“1月24日”时，他呆了。“1月24日”，大年三十呀！“明天”，大年初一呀！怎么办呢？难道单位没放假，同事们一直在上班？
　　  一定是新冠肺炎病毒惹的祸。可那是在武汉呀！几百公里之外的洛阳，何至于草木皆兵？刘帅不在洛阳市区居住，自然不在上班之列。他庆幸自己回到了家乡，回到了距离武汉更远的地方。
　　  刘帅在单位的微信群里翻阅着。他又看到，就在当天上午，河南省召开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电视电话会议，省长宣布启动一级应急响应。他对“一级响应”没有感性方面的认识，但猜测一定是应对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最高级别的措施。这非同一般，莫非疫情真的波及河南？
　　  说来也怪，以这次会议为界，之前的微信、短信几乎全是拜年祝福之类的话语，之后的，清一色是与疫情有关的预防知识、叮咛嘱托、武汉疫情、高层动态等消息。刘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已经放飞的心被这变故扯紧了、套牢了，一下子沦陷在单位的微信群里。
    单位里的各路人马已行动起来。同事们别说休假，晚上也在加班熬夜，生物实验室的老师们更是整天“泡”在实验室。听说老师李莹就在马路对面居住，与单位近在咫尺，也忙得无法回家。
　　  在微信群里，实验室老师只有方便面吃，单位领导李新霞那么忙，还送去羊肉饺子，一个叫王兰君的退休干部特意送去一大盆红烧肉，还听说诸如卢老师、胡老师等，还有其他企事业单位和社会爱心人士，都以不同的方式为防控疫情贡献着、服务着。当不了主力，当助手；当不了助手，就烧水做饭。我怎么能躲在家里享清福呢？
    吃着母亲做的饭菜，刘帅已经品不出昨天的滋味了。父亲和他唠嗑，刘帅也心不在焉。刘帅心想，给同事刘娜打个电话，探探刘娜的态度吧。刘娜和刘帅是同一批参加工作的，也是放假前返乡的外地人，学的都是微生物专业。刘帅相信她会对疫情有敏锐的感知和准确的判断。
　　  果然，刘娜在电话中给他说，河南省防控会议一召开，便觉察出疫情的严重性，连大年初一的午饭都没有顾上吃，一边急匆匆收拾行李，拿点吃的喝的，路上填饱肚子；一边吆喝着妹妹发动汽车，送自己到高铁站。通话时，她已经快到龙门站了。刘娜还说，她先前给刘帅打了电话，遗憾的是电话无法接通。
  　　刘娜明天就能到单位上班了，刘帅陷入沉思。他曾答应姑姑明天去串亲戚，看来，只好取消了。
  　　整个晚上，他都在查询、咨询汽车、火车、高铁车次和沿途路况信息。刘帅的家乡地处渤海之滨，距洛阳1000多公里，不通火车，更无飞机。想回洛阳，刘帅得先到济南坐车。从刘帅的家往济南160多公里，通常中途换乘两次、坐3次汽车才能到达济南站。如今，春节期间加上防疫封路，刘帅的家人和亲戚都属于无车族，如何才能“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呀？他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尽早动身，赶快回到洛阳。
  　　此时，刘帅的眼神呆痴地凝视着西南方向，穿过茫茫天宇，仿佛看见了疾控中心院落上空弥漫的硝烟和地面上战车的征尘，听见了空谷传响的集结号和冲锋号，看到了沙场点兵的场景以及战友们乘危蹈险、突刃触锋的身影。
    刘帅是省吃俭用型的，平时往返河南、山东两地，为某个班次多花三五元，他都斟酌一番。此刻，他已顾不了那么多了，豁出去了，租一辆出租车直接送自己到济南站，再花五六百元也认了，只要能赶上明天最早的那列高铁，不惜一切代价。
  　　疾控人承担着排查、消杀、检测等重任，在春节期间及节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忙得像陀螺似的，全然不知“今夕是何年”。没有谁有时间和精力顾及别人，更没有谁会注意到刚被招聘来上班，还没有开展实质性工作以及回家过年的员工——刘帅、刘娜等。
    然而，他们总有一种小学生上学迟到的惶恐，黾勉从事，尽力为疫情防控奉献自己的微薄力量。
    （作者系原洛阳市卫生计生委办公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