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航
又是一夜未眠,像往常一样,我总是会在半夜惊醒,然后看看手机上有没有未接来电。 昨天我做的2台手术都是带着一定压力完成的。第一台手术的病人是一位从医院介入科转过来的80岁的老太太,她患了前交通宽径动脉瘤。此次手术采取了常规的额外侧入路。由于老太太患有明显的脑部萎缩,所以显露出动脉瘤并不是十分困难,动脉瘤颈部很宽,且伴有明显的动脉粥样硬化,所以在明确完全夹闭动脉瘤颈部的同时,穿刺仍有少量活动性出血。最终,经过反复调整动脉瘤夹的方位,采取组合动脉瘤夹的方式,将动脉瘤成功夹闭。此次之所以没有选择介入治疗方法,是因为担心宽颈动脉瘤的介入治疗会引起脑梗死。别说老太太的家属,就是作为手术主刀医生的我,也是有很大的顾虑。80岁的高龄进行开颅手术,风险可想而知。 第二台手术的病人是一个16岁的女孩儿,其手术前高颅压综合征已经十分明显。女孩的磁共振检查报告显示其左颞枕部的一个肿瘤占位,周围水肿十分明显。因为女孩年龄小,在开展手术前,其家属显得十分紧张,作为主刀医师,我不免有所顾虑。手术开始后,当我打开女孩儿的硬脑膜后,发现其脑组织迅速外膨。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女孩儿在手术前会产生剧烈的头痛,不停使用止痛药的原因了。考虑到女孩儿年龄小,为降低手术后的后遗症发生率,手术采取了钩回微小切口(大约2厘米左右),但很不幸的是,在手术过程中,发现女孩儿脑部是胶质母细胞瘤,就是俗称的“脑癌”。这让我很震惊,但作为医生的我,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融入每一步的精细操作中,反复提醒自己,不用着急,慢一点儿,也许女孩儿术后不会出现后遗症,生活质量会提高很多,也能获得更长的生命延长期。庆幸的是,女孩儿的脑部肿瘤质地较软,但是其血供能力却十分丰富。我小心翼翼地沿着女孩儿脑组织的水肿带,从2厘米的脑沟回切口,最终切除了5厘米大的肿瘤。 下了手术台的我还是不放心,决定去看看这两位病人。我先去看了老太太,发现术后的老太太能够自己睁眼了,但还不能很好地配合。毕竟老太太是高龄病人,对麻醉药物十分敏感,于是我一直守到了22时,才离开病房,并反复交代值班医生,必要的时候随时复查CT,并及时通知我。相对来说,小姑娘的情况就好很多,术后没有什么后遗症状,其家属也感到很欣慰。 第二天早上,因为失眠,我便早早地来到了病房,看到老太太已经完全苏醒了,对检查也很配合,四肢也能简单地活动了。随后,我便通知医院麻醉师拔除气管插管,我悬着的心这时才算放下来了。 也许在医院里见惯了生老病死,我的内心有时会很坚硬,但有时也很柔软。对每一个病人倾尽全力,只不过是我20多年行医的职业本能和职业水准,它早就渗入我的骨血,变成了我的日常工作。有时对别人的善念,是教不会、学不会的,它是自己长出来的,从内心,让人踏实。医生不会拒绝任何一台手术,就像老师就该站在讲台上一样。学医这条艰辛道路,有时也难免让我怀疑,但更多的时候让庸俗的自己一瞬间变得诗意起来。 (作者供职于河南省人民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