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市妇幼保健院  贾西燕

  “知道天使吗？”我问一个患儿的爷爷，“天使？不认识，我们村里没有叫天使的。哈，我回去替你问问，村里有没有认识的。”家长挠了挠头，非常认真地说。
  “天使是基督教义里最美丽的精灵，他就是天使哟。”我顺手一指家长怀抱里的孩子。家长猛然张大了嘴，“啊?贾大夫，你，忽悠俺。”“真的没有。”我用坚定的眼神告诉他。
  ……  ……
  “贾大夫，我们又来了。”我正在值班的时候，一位熟悉的家长带着一个孩子走进儿科病房。“我们家宝贝儿又病了，还有，我的孩子体质弱，能不能用一些营养药？”“哦”，我微微笑了一下，家长也苦涩地笑笑。
  我依然清晰记得这位家长抱着孩子第一次来我们科住院的情景。患儿是一个女孩，1岁4个月，主要是发热，初步诊断是急性上呼吸道感染，同时我还看到，孩子眼距宽、眼裂小，外眼角上翘，鼻梁低平，腭弓低，不时地吐舌、流口水，还有特殊的手掌纹理。第一印象，21-三体综合征，又叫先天愚型。我躲开正在给孩子喂奶的母亲，把孩子父亲叫到办公室，尽量用柔和、舒缓的语气告知孩子的病情，告诉他孩子患有一种染色体病，会智力低下，会有体格发育迟缓。家长一脸迷惑，于是我就找到一个现实的例子，“在舞台做指挥的周周就是这种病人”，然后建议他有时间前往上级医院做染色体核型分析。
  父亲双手捧头，低头沉默一会儿，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我清晰看到了他眼里的潮湿，“查出来，有得治吗？”眼光里闪烁出渴望、急切的光芒，我无奈的摇摇头，父亲立即变得茫然，刚从眼睛里放出的光芒顿时黯淡了下来，我看到他颤抖的双手握在一起，向四周默默地扫视了一下，好像又根本没有看什么。
  我有时候也在自责，经常把血淋淋的事实展示给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憧憬的父母，同时我也坚定地告诉自己，一个医生应该把病情如实地告诉家长，尽量选择合适的场合和方式吧。
  “我们不查了”，父亲回头透过病房的玻璃窗，慈祥地看了看正在母亲怀里吃奶的女儿，“真的确定了，怕她母亲受不住，还是存一丝希望吧。”父亲眼里恢复了一点微微的亮光。
  “我们孩子体质弱，可不可以补一些营养药？”第二天查房的时候，父亲轻柔地问我，我实在不忍心把残酷的现实再做进一步的剖析，哪怕是一点点的阐释，只好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父亲瞬间明白了其中含义，苦涩地笑笑。
  第二次住院的时候，孩子是肺炎，“我们家孩子体质弱，能不能用一些营养药？”父亲急切地问，好像要我去回答什么，我笑了一下，父亲也笑了笑。
  第三次来的时候，孩子是腹泻病，父亲对我笑了一下，“我们家孩子体质弱，能不能用一些营养药？”我无情也是无奈地笑笑。
  有一天，我轻声地问我自己，什么是天使？在我们现实的世界里，孩子就是天使，就是父母眼里最可爱的精灵，不管她有没有可以飞翔的翅膀，不管有没有闪光靓丽的羽毛，只要有晶莹圣洁的心灵，孩子依然是天使，孩子就是天使。
  “你知道天使吗？”我轻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