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华 每年的盛夏,几场暴雨之后,总能接到老妈打来的电话:“回来吃爬蚱吧,你爸收了好些个。” 爬蚱就是金蝉,蝉的幼虫。 城里的孩子大概鲜有机会能看见活的金蝉,顶多是在餐盘中见到油炸金蝉,或偶尔在树上见到一两只蝉蜕(村言中叫“爬蚱皮”)。 在乡间,每年的六七月间,一到傍晚,孩子们就出动了——左手拿小瓶或罐子,右手拿小铲子,去到河沟边、大树下,寻找豆子那么大的小洞。找到后拿食指一抠,小洞豁然变大了,一只胖乎乎的金蝉正老老实实地在洞底趴着。孩子们欢呼着,瓮中捉鳖一样将它捉到容器里。 等到天色再暗些,孩子们的阵地就从地面转到树上。因为金蝉出洞后,会爬到树上去完成它的蜕变。它的颜色跟树干的颜色很接近,夜色下凭视觉是发现不了的。孩子们就用“摸”的方式,一棵树一棵树地依次摸过去。手一触到一个凉凉的小凸起,立即将其攫到容器中。也有孩子拿着手电筒照的,这样可以发现爬到高处的金蝉。 捉金蝉之所以变成孩子们暑期最大的乐趣之一,除了寻找过程中的惊喜外,还跟金蝉能解馋有关。 金蝉的体积虽然不大,但它背部的肉,味道却是极鲜美的。乡下的孩子经月不见肉的也有,那馋劲儿可想而知了。逮到金蝉后,迫不及待地回家,洗都不洗,拿两个扔到煤火炉子的铁盖子上。不一会儿,整个厨房都飘满了奇特的香味儿。这种“烧爬蚱”,成了我儿时记忆中不可多得的美味。捉得多的,就把剩下的金蝉浇上些水以防蜕变。次日早上,妈妈把金蝉用作料腌一下,再用油炸得透亮酥香,家里简陋的餐桌立时就生动起来。孩子们往往连皮带肉地吞下肚子,只差把自己的舌头也一道咽下。 很多年没有再见到过鲜活的金蝉了。大概是儿时吃金蝉的馋相太可观,给老爸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每年金蝉出土的季节,他总要想方设法弄来一些,留待我回家饕餮——他自己跟着一群孩子一起去捉金蝉,虽然没有孩子们捉得多,但他以“高价”把那些孩子捉的收购过来,积少成多,攒在冰箱里。 等攒得差不多了,他就催着老妈给我打电话。于是,当窗外的蝉鸣渐盛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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