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价值的归途 ——不同协议书与自绘瓷画的墙贴 省人民医院 戴付敏 午餐时间,我随马来西亚护士Eily来到Caritas西南角的后花园里用餐。这里地势很高,视野开阔,坐在草地上可以眺望绿树掩映中的各式错落有致的建筑。陆续有物理治疗师、社会工作者、牧师和药师加入我们的谈话,许多不解的问题在闲谈中找到了答案。 一、面对死亡时的医生不抢救和家属不哭。当每一个患者入住Caritas的时候,牧师会询问并填写一张表:患者喜欢工作人员怎样称呼他/她,患者的宗教信仰、爱好和愿望。医生会讲解并签署一份协议,内容涉及家属或患者期望的治疗效果、事实的结局和发生病情变化时是否实施心肺复苏等抢救措施。社会工作者会结合一份评估单,了解家属居丧相关的准备工作,指导并满足家属的相应需求。 所有人都清楚,死亡是每个患者必然经历的阶段。面对不可抗拒的自然过程,从患者的角度考虑,身体不再忍受无意义的折磨,心理不再承载难抑的悲伤,走的时候远离和摆脱痛苦。在这里,当患者生命走到终点的时候,看不到医生护士紧急抢救的场景,听不到亲人朋友悲痛嚎啕的哭声,一切都是静悄悄的,甚至同居一室的患者都不知道自己的室友什么时候已经步入天堂。 而在国内,个别患者在一次次的抢救中延续着痛苦且毫无价值的生命,只是为了满足家属的孝心和虚荣。有时候,一个患者的死亡,会导致整个病区都被嘈杂的人流和哀伤的哭声笼罩。这不仅仅是文化差别造成的。 二、特殊患者的另类协议。一个高个子棕红头发的男子跟随转送的工作人员,将瘦骨嶙峋、奄奄一息的父亲送到Caritas,交给Manager一份协议:我将外出度假3周,如果父亲在此期间死亡不要给我打电话,请先将尸体移送该处(已经签好接收协议),度假归来我到那里处理。理由是:他照顾父亲相当一段时间了,很疲惫需要彻底放松一下。Manager将协议复印一份放入患者档案内,其他工作人员按程序接收安置好患者,其儿子就走了。 我愕然了!中国的传统观念是:父母在,不远游。家有患病的老人,做子女的睡觉时听到电话响就会反射性地跳起来接,而该男子父亲死亡也不让医院打电话惊扰其度假,这里的亲情竟如此淡化?!社会工作者告诉我,无论患者还是家属都是公民,他们的身体、心理需求同样受到关注和重视。Caritas开设的日间病房和双休日寄托照护服务,专门接收在家宁养的患者,给家属放松恢复精力的时间。 而在国内,照顾重病或卧床不起的患者,无论是雇佣别人还是家属自己承担,疲惫和无奈都是没有经历过的人难以想象的。社会服务机构的健全和传统观念的转变都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三、画室、陶片和墙贴。病房内有一个画室,供患者或家属亲手绘制不同的图案。牧师David负责颜料和瓷片的提供、上釉和烤制。完成了的作品可以粘贴在病房外的围墙上,也可以带回家中保存,纪念在Caritas曾经停留的岁月和唤起亲情的回忆。患者故去后,家人可以在任何思念的时候来到这里静默和哀悼。 站在瓷画墙贴前,仔细欣赏每一幅图片,有喜欢的花儿,有喜爱的宠物,有想说的话,还有胡乱的涂鸦……透过图片仿佛看到一张张安详的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蕴涵生命终结的凝重和肃穆,与面对不同颜色骨灰盒产生的凄凉和冰冷感觉截然不同。不同国家不同体制,也体现在不同的缅怀和寄托哀思的方式上,让我深思。 回到自己的护理管理岗位后,我将新的理念和行动灌输给全院的护士,并通过他们传递给不同的患者和家属,尤其是身患重危绝症濒临死亡的患者及其家属,呼吁大家关注患者的心灵需求,尽可能减少患者躯体和心理的痛苦,满足他们内心深处的渴望和愿望;重视家属的心理指导和帮助,共同尊重和善待生命;减少不必要的花费,节约有限的医药资源;提醒周围的同事和朋友,拥有宁静平和的心态,享受阳光灿烂的日子,用乐观和豁达感染团队,用诚恳和自信创意生活,善待周围的人和事,让爱覆盖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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