漯河 王剑
早上醒来，连打了几个喷嚏，头也有点疼。我想，坏了，八成是感冒了，随即又钻进被窝儿，想再多睡会儿。谁知又睡不着，只好赖在床上胡思乱想。
生病的感觉真好。平时妻子总是天不亮就急匆匆地催我起床，拿牛奶，买油条，煎鸡蛋。吃完饭，我还得帮儿子准备学习用具，送他去学校。下班后，又要火烧屁股似的赶集买菜，接儿子，辅导功课，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妻子比我小几岁，喜欢倚小卖小地指挥我干这干那。譬如我正看球赛呢，妻子却小手一挥，说家里的洗衣机坏了，我就得起身忙着修理。现在，我有病了，看谁还能指挥我！待会妻子要再说家里没面了没油了，我一定说我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儿子要再拿着作业找我辅导，我一准会说一句：“找你妈妈去。”如果妻子试探性地端来蜂蜜水，我可能会装出喝不下去的样子。那时，妻子一定吓得脸煞白，双眼噙泪儿，变成世界上最温顺的女人。看看，生病的感觉爽吧？
生病真好。平时在单位，老板总是只问效益，不问冷暖。你再起早贪黑，也难讨得一个笑脸。那年，公司请了高人修订制度，别的大家都记不住了，独对其中一条印象深刻，那就是不准请假，除非病得起不了床。多少年来，这个规定像狗一样吐着血红的舌头，撵着我们兔子似的玩命跑。嘿嘿，现在我有病了，当我带着浓重的鼻音向公司主管告假时，我担心我会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生病了，室外的活动空间小了，但心灵的空间却增大了。平时很少想的事儿不敢想的事儿没空儿想的事儿，现在都可以拿出来，好好想一想。
以前我喜欢在阳台上看书。阳光从窗前的吊兰叶间暖暖透过来，书的香味会像雾一样慢慢升腾。可自从我找了这份工作后，就再也没有了时间和精力享受那份惬意了。如今，阳台上那把常坐的躺椅落满了灰尘，一碰还“吱呀吱呀”地响。现在我生病了，终于有一两天可以静静心了。那么，我会把阳台尽快收拾一下，把椅子重新擦干净，细细寻找读书的感觉。那本《瓦尔登湖》以前只看了一半，现在可以拿出来，品上一会儿。累了，就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什么叫悠闲，这才叫悠闲。什么叫幸福，这才叫幸福呢！
正想得痴迷，妻子蹑手蹑脚地进来了。用手在我的额上一摸：“呀，发烧了！走，看病去！”看着妻子不容商量的口气，我木木地回了句：“没事儿，躺会儿就好了。”妻子白了我一眼，说：“你怎么能随便生病！儿子要上俱乐部，我还得加班，一大摊子事儿呢。”
看来，人到了中年，连生病都是一种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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