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曾经有幸和解放前京城某著名老中医之亲传弟子同室工作,老人家已过古稀之年,但精神矍铄,甚是健谈。 某日闲聊,老人家告诉我说:“解放前,先师曾带一、二弟子去津冀巡诊一月,回京后,一月所获诊金可购京城内四合院一套。先师平日经常为贫苦百姓免费诊治并赠送药资,但对官僚富商一律收取高额诊金,一次几百大洋也不稀奇。”“解放前,我们的日子过得好啊。解放后,我成了穷人了。看个病人收几毛钱,扎次针灸两三块钱,现在上趟公厕还得掏五毛钱呢。我的子女和孙子,都嫌当中医大夫太穷,不愿意干这个行当。唉!” 听着老先生这话,脑海里浮现出若干年前去刚刚逝世的一位老先生家出席凭吊仪式,老人家解放时被确定为北平100位名老中医,曾经是军阀、官员、大户人家尊敬无比的中医大夫,每日被洋车大马地接送出诊,从不为生计发愁。但我去凭吊时,看到的是老人逝世前蜗居了几十年、解放后单位分配的一套破旧的住房,老人祖孙三代全都挤住在那狭小的两间屋里,几样必需的电器都是老掉牙的型号,只有那几件造型精美的红木老家具,似乎在告诉人们当年老人的无限风光。我的两位年轻的医生同事,在那次凭吊之后不久就辞职而去,告别了中医行业,或许是这种凄凉的情形强烈刺激了他们吧。 过去的十多年,我有超过1/3数目的中医大学师兄弟姐妹走向了世界各个国家,开设中医诊所,可谓遍地开花。他们如今全都过着衣食无忧、其乐融融的生活,都在所在国家受到敬重,找到了当一个中医大夫的良好感觉。而他们中的大部分,出国前在各自医院,都为生计而整天愁眉不展,男生甚至没有足够的钱娶媳妇,小两口因为没有自己的住房只好和老人挤于一室,每日磕磕碰碰地演绎着中国市井百姓的生活故事。 针灸一次的收费,中国国内正规医疗机构为4~10元人民币(如果患者自愿使用一次性针灸针,每根针加收1~2角)。“中医物美价廉”,将中医钉死在了“廉价”的公告牌上,半个多世纪来一直无法翻身。 因为廉价,老中医们发出无奈的慨叹,年轻人不愿意从事中医。 廉价带来的负面效应就是会导致有不思进取者,看病是为了完成任务、混口饭吃,扎针灸如同插秧,扎进去就完事。 因为廉价、因为疗效差,正规的中医医院名声日下、生存困难,江湖骗子们冒充中医,贩卖祖传秘方狗皮膏药,骗取不义之财,才导致了“取缔中医”这样荒谬的论调也有附和者。 如果不改变这种恶性循环的模式,我真的担心中医会被自然取缔了。 这个道理,所有中医从业者其实都是非常明白的。如果提高中医收费,相信会受到所有医生的欢迎。 我真的很想告诉每一个人,中医不是廉价的东西,一个合格的中医大夫要经过多年勤奋的、不断的学习和提高,才能正确施术。每一次诊治患者的过程,中医大夫都要付出很大的脑力和体力劳动,也担负着很多风险和责任。这些,不是几元人民币就可以廉价买到的。一分钱一分货,低价可能只能买到低质。花300元扎30次针灸,可能不如300元扎5次的效果好。花10元,医生可能只为你服务5分钟,而你花100元,医生会尽心尽力为你服务一个小时,那治疗效果,能一样吗?医生也要生活,也要养家糊口,如今一盘土豆丝都卖10元了,扎次针灸还不如卖盘土豆丝,说不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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