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郜心怡

   吉姆·洛尔说过：“生命即是故事，故事即是生命。”聆听故事，就是进入一个人的生命。只有生命才能进入生命，只有灵魂才能与灵魂交流。通过说故事，让患者学会感动，学会释怀伤痛。
    3个月前的一个下午，护士站来了一位新入院的女患者，40多岁，独自一人拉着行李，形色憔悴。我像往常一样立即接诊办理入院，询问基本情况。
    我说：“您的民族是汉族吗？”
    大姐说：“对。”
    我说：“您的婚姻状态是已婚吗？”
    大姐说：“离了，刚查出来就离婚了。”
    当我听到这句话时，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了大姐一眼，一时不知该回应什么，低头再次看了一眼住院证上的诊断：卵巢癌。重新厘清思绪，将剩余的入院评估完善好，通知值班医生接诊。
    病房里每一位患者的疾病背后都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这位大姐的故事有一层伤痛的面纱，让人不自觉地关注。
    之后的几天，作为责任护士，我自然会多注意她的状态。多数时候，她总是一个人看着窗外发呆，沉默寡言，闷闷不乐。最终，经过检查和会诊后医生给出的治疗方案是先进行手术，之后需要6个疗程的化疗周期。
    手术前一天，管床医生问大姐：“手术后谁来照顾你呢？”大姐有些犹豫地说：“我父母身体不好，妹妹还要照顾他们，我儿子来吧！儿子应该可以来的。”在妇科病房里，我们见过形形色色的陪护人员，有妈妈、姐妹、丈夫或是女儿，也有儿子过来的，通常比较少，因为是妇科病房，会有不便之处。我想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大姐也不会让儿子来照顾她。
    下午做术前宣教时，我和大姐聊了一会儿。
    我说：“大姐，您儿子今年多大呀？”
    大姐说：“已经20啦！在上大学，年底还要考研究生呢！”说起孩子，大姐眼里出现了少有的亮光。
    我说：“真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他一定很听话吧！”
    大姐笑了笑说：“我就这一个儿子，确实比较懂事，从我住院开始就一直说要来陪护。我就怕耽误孩子学习，这不是马上就要进行手术了，也是没办法了才让孩子来照顾我。中午的时候我给孩子打了电话，他说是明天早上就到。”
    我说：“真是个好孩子！他也是担心你啊大姐，这种时候儿子就是主心骨呢！”
    大姐叹了口气：“唉，我这身体真是不争气，还让孩子碰上个没良心的爸爸，丢下了我们娘俩这么命苦。”
    我拍了拍大姐的肩膀说：“别这么说自己，大姐，咱来医院积极配合医生治疗，一天会比一天好的。咱们爱孩子，孩子也爱我们呀！您让孩子来照顾您，他才会安心，等手术后状态好了，孩子生活也更有劲了不是。”
    大姐点了点头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看我现在，要做大手术，以后还要化疗，我真害怕成了孩子的累赘……”
    眼看着大姐又陷入惆怅，我赶紧拉住她的手说：“大姐你看，咱的治疗方案现在都很明确，有了方法治疗就有了希望，儿子是你的主心骨，咱也是孩子的依靠，母子连心。你怀胎10个月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现在是孩子带着你打败病魔的时候。”
    大姐脸上的表情舒展了一些说：“我明白，我是得加把劲，不能叫孩子失望难受。”
    大姐的手术在第二天中午顺利结束，下午一上班我就赶忙去看她的情况。进病房后，我就看到大姐的儿子坐在病床旁拉着妈妈的手，我走过去，看到大姐脸上有许多汗，眉头紧锁。
    我说：“大姐，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呢？”
    大姐虚弱地说：“护士，我感觉下面有点出血，裤子脏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我明白了，赶紧去给大姐取了一件干净的病号服，让她儿子在外面等会儿，拉上床帘后，马上帮大姐换好了护理垫和裤子。
    我说：“您放心，出血不多，我让大夫来查看一下，有什么需要就随时让孩子叫我，我也会经常来看您的。”
    大姐点点头，冲我笑了笑。
    大姐的儿子真的很懂事，护理期间认真又细心。有了孩子的陪伴，大姐的状态也越来越好，对我们也越来越信任。
    很快到了第一次化疗的日子，为了顺利化疗，大姐在医生的建议下进行了PICC置管（经外周静脉置入中心静脉导管）。当天第一次用药后，大姐出现了轻微呕吐反应。
    第二天更换PICC敷贴时，大姐对我说起了她的担忧：“我这才刚开始用药就有反应，到后面怎么办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天天让孩子在这里照顾我，唉……”癌症患者的心理状态会随着病情和治疗的变化不断反复，大姐的心情也从术后的积极治疗，逐渐低沉。
    “大姐，你看73床的李姐，她和你的情况差不多，这次是第四次化疗，第一次的时候也出现呕吐、难受，没有力气起床，但是经过医生不断调整用药，现在各项检查指标都有好转，再来两次就可以把输液的管路拔掉了。”我说。
    大姐说：“真的吗？那我要跟她聊聊。”
    此刻，我在大姐黯淡的眼神里再次看到了希望之光。我说：“嗯，像现在这样轻微呕吐是用药后的正常反应，医生也给你增加了保胃止吐药品，逐渐就会缓解了。可以让儿子去买一些柠檬水或者果汁，酸奶也可以，都能缓解恶心呕吐症状。”
    正从门外进来的孩子听到我的话立刻开口说：“妈，我现在就去买吧！”
    我说：“大姐你看看孩子多孝顺，你教育的孩子可真好！”
    大姐笑着说：“护士，这些日子你总是陪我聊天，每聊一次我心里的石头就落下来一块，真的感谢你，为了孩子我也会努力配合治疗。”
    看着此刻的她，又想想入院时大姐的憔悴与孤单，真的为每一个患者的新生感到高兴。
    病房里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也许我们不能保证给每一位痛苦的患者带来最大的帮助，可是我们愿意尽全力去感染身边的每一位患者，用积极的态度让大家相信叙事护理的力量，树立起患者战胜疾病的信心。
     （作者供职于郑州大学第三附属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