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儒亦医皆为范
——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的百年传承
本报记者 卜俊成  文/图

   题记：德操如山，为业首修仁慈心；精研医理，济世重在妙方术。在春秋卫国大夫蘧伯玉提出的“施仁爱于民，以德治国”等先贤文化和不惧艰险、敢于斗争的黄河文化浸润下，在近二百年的砥砺传承中，无论岁月风云如何变幻，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的传人们都秉持君子精神，扎根于广大民众之中，以儒融医，以医拓儒，深情地把济世为民的大医情怀，幻化成一段段祛疴疗疾的佳话，被镌刻于杏林的不朽史册，成为无数中医学术流派中的明星坐标，始终熠熠发光。

   七月的长垣，青翠肆意。这盛夏郁郁葱葱的繁茂，所能承载的自然律动，正如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第四代传人、长垣中西医结合医院院长、主任中医师张景祖眼里福泽于世的中医事业一样，是一派生命力强劲的欣欣向荣景象。谈起家学的传承，张景祖认为，传统儒家思想的仁义礼智信和先辈医家内求于医术日益精进的胸襟和主动实践，是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世代接续发展壮大的活水源头。

黄河之滨文脉盛 先贤文化育儒医

   一方水土孕育一方文化，一方文化成就一方传奇。张景祖说，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的传统文化根基是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文化，以蘧伯玉为代表的君子文化和不惧艰险的黄河文化。据史书记载，早在春秋时期，长垣就是明贤会聚之地，他们所形成的先贤文化铸就了随后两千多年来长垣市人文绵盛的文化基石。
    鲁定公十四年（公元前496年），时任鲁国大司寇的孔子因受权臣排挤而辞官后，带着弟子周游列国。一日，孔子和弟子们路过卫国的蒲邑（长垣旧称），不顾舟车劳顿，便开坛讲学。后人为了纪念孔子随遇而安的精神，就把其讲学之处称为学堂岗。时至今日，在长垣市学堂岗村依旧保留有始于汉代修建的学堂岗圣庙。这里是长垣市历来尊师重教的精神信仰之地。
    而在距离学堂岗圣庙几公里之外的长垣市伯玉村，保存有春秋先贤蘧伯玉的墓葬。蘧伯玉是孔子一生中重要的挚友和师长，其主张“施仁爱于民，以德治国”，被后世尊为“德圣”，被誉为“中国君子第一人”。后世学者认为，蘧伯玉的君子之风，直接影响和完善了孔子的思想体系，使得君子文化成为儒家思想的精髓之一。
    “孔子和蘧伯玉为长垣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文化涵养，君子文化也就成为历代长垣人所奉行的文化真谛。”张景祖告诉记者。与此同时，黄河文化也是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的重要精神基因之一。历史上，长垣市一直饱受黄河水患之困，在屡次与洪水斗争的过程中，也就形成了长垣人不惧艰险、敢于斗争的黄河文化，并成为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精神密码之一。
    “地域文化在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的创立、发展中打上了深深的烙印。比如通过梳理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的开创者，我在曾祖父张清连的历史脉络中发现，他本是乡间塾师，开办有私塾；又精通医术，时常行医治病，是儒家思想尊师重教、以医济世的真实写照。”张景祖介绍道。
    据悉，清代道光年间，张清连在父亲和祖父爱好中医的氛围熏陶下，逐渐对中医学产生了浓厚兴趣。他在学习《论语》《孟子》《大学》《中庸》等儒家经典的同时，也学习背诵《医学三字经》《药性赋》《汤头歌诀》等中医启蒙歌诀，并为县学的生员（俗称秀才）。而为了加强对中医的学习，他还通过到当时的县城药铺当学徒、拜访名医等形式，来提高疾病的诊治水平。
    “听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第二代传人、三祖父张超然讲，曾祖父张清连还熟读《黄帝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医宗金鉴》等医学典籍，并将这些经典理论运用到临床实际当中，由于疗效突出，深受广大患者信赖。”张景祖说。在数十年如一日的临床实践中，张清连最终创立了以诊治肺病、脾胃病、痹证、男科，以及中医内科疑难杂症为主要特色的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
    在张景祖看来，张清连的独特之处在于他是一位儒医，这与当时的一般医者不同。张景祖解释道，儒医往往是先习儒，先为儒生，后以儒家仁义礼智信的思想指导自己的行医生涯，并把医术作为济世救民，实现“达则兼济天下”儒生理想的手段，是内求于己，而不是唯有重视或刻意追求于外在的钱财和物欲。张清连唯重“行医救人”的儒医风范，也就成为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在后续发展中独具特色的人文内涵之一。

厚德精术春风至 大医荣名驰三省

   言传身教，立德于行。在时光的斗转星移中，张清连把毕生所学悉数传给了出生于清代同治年间的第三个儿子张超然，其诊治肺病、脾胃病、痹证、男科，以及中医内科疑难杂症的经验随之也就得到发扬光大。“在曾祖父的教育下，三祖父也是一边开办私塾，一边开办中药铺，坐堂行医。他认为，为医重在治病救人。因此，只要有人到药铺看病，无论贵贱，他都察脉观色，给其开药。”张景祖说。张超然“治病不求回报”的为医理念，至今仍深深地影响和激励着自己。
    据张景祖介绍，张超然深受儒家思想和黄河文化影响，在为患者诊治的过程中，有一种不把疑难杂症治好誓不罢休的精神。因此，他博览医书，并勤于实践，善于思考、总结，在继承家学的同时，在中医诊治外科、妇科、儿科方面也多有创新和突破。20世纪50年代初，张氏所经营的药铺被合并到当时的长垣县城关联合诊所（后改为城关镇卫生院），张超然也随之先后到城关镇卫生院、长垣县人民医院悬壶济世。工作期间，由于张超然医术高超，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赢得了长垣、封丘、延津等县内外众多患者及家属的好评。
    在行医过程中，张超然把医术传给了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第三代传人、大儿子张华甫（1906年~1985年）和四儿子张庆瑞（1919年~2000年）。据1985年12月编辑印制的《河南省濮阳市人民医院院史》记载：“张华甫老中医学有专长，经验丰富，擅长诊治结肠炎和妇科病，治病多有独到之处。”据1998年10月出版的《濮阳市卫生志》记载：“张华甫，字庆才，出身于中医世家，读私塾后即随祖父、叔父学文学医，寒窗苦读中医经典著作……临证以‘八纲’‘卫气营血’‘六经辨证’为纲，结合天时、地域和人的体质不同选方用药，药用轻灵，方小而效捷，治愈疑难杂症甚多；擅长治疗中医内科、外科、妇科、儿科等疾病，尤其对肠胃病、外感热病、妇科病深有研究……培养了中医学徒和‘西学中’人才。”
    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第四代传人之一张景祖就是张华甫所培养的中医学徒。“伯父张华甫是1952年到当时的安阳地区人民医院（濮阳市人民医院前身）工作的，直至1985年病逝在工作岗位上。我先后跟随伯父学习了8个春秋，其诊治疾病特色鲜明，经验独到。他在诊断方面重视脉诊，创新发展脉为浮、中、按、沉四部，以把握辨证求本的关键所在；遣方用药善用经方和具有疏解宣透作用的解表药，临床疗效显著，在河南、山东、河北等省内外患者中广获赞誉。”张景祖说。张华甫还重视《黄帝内经》《难经》《伤寒论》《金匮要略》《外台秘要》《千金方》《医宗金鉴》等历代中医典籍的学习；注重精于临证，强调四诊合参，详察病因，辨证论治，抓住主证，治病求本。
    为了系统整理挖掘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的学术经验，2017年7月，由张景祖编著的《张华甫临证经验与学术传承》一书作为河南名老中医临证经验丛书的一个分册，由人民军医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2021年1月，张景祖还以传统线装本的形式整理影印了《张华甫临证医案手迹》，皆受到省内外中医名家的好评和推崇。
    据1982年编辑印制的《开封市中医院志》记载：“张庆瑞自幼随祖父张清连和叔父张超然学习文化和内科方脉……1947年到汴行医……1961年调市中医院。张氏祖传世医，具有较为系统的中医理论知识和临床经验，长于妇科和内科杂病，对肝病和神智疾患有所研究，注重培补脾胃，顾全正气，用药灵活，疗效显著……”“作为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的第三代传人，伯父张华甫在安阳享有盛名，叔父张庆瑞在开封也是名誉杏林。”张景祖说。

脾肾为本宗仲景 增辉杏林行无止

   内求于道，臻于至善。整整扎根基层37年，早已成为一方名中医的张景祖，直到现在，在每天早起后，仍会雷打不动地诵读《伤寒论》和《金匮要略》条文。在他看来，医者必须永不停歇地修德精术，而医圣张仲景的这两部经典著作，是中医以疗效显著而传承至今的根脉所在。守好根脉，也就把握住了中医事业发展的规律和要义。
    在此理念的引领下，作为第四代传人，张景祖带领团队把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我们系统总结了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的学术特点，如以宏观立论，进行整体辨治，知常达变；以经典为宗，推崇仲景学说，治病求本；以肾脾为本，重视调和阴阳，祛除痰瘀等。”张景祖说。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认为，天地人是一个有机整体，诊治疾病要以天人合一、形神合一等思想为指导，从宏观着手，兼顾疾病病变的部位、原因、性质，以及邪正关系，因时、因地、因人而异进行整体辨证论治。同时还要重视辨证与辨病的有机统一和疾病的特异性、可变性、交叉性和非典型性，知常达变，准确施治。重视先天之本和后天之本肾脾的功能，以此为基调和脏腑阴阳，重点祛除机体痰湿瘀阻，达到治病的目的，如治肺病强调治痰必化瘀，治瘀必化痰，痰瘀同治；治胃肠病以脾胃同治等。
    在总结梳理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学术特点的同时，张景祖还依托长垣中西医结合医院开展流派学术的传承。如长垣中西医结合医院成立有中医传统疗法中心，设置有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传承工作室和中医特色疗法相关科室，强化治疗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的清肺平喘丸、治疗阳痿阴冷的补肾生精丸等流派代表经验方和胃肠病中医疗法、痹证中医疗法等流派特色疗法的临床运用和研究，并研发有解酒护肝膏、十全大补膏等10多种膏方；配制有参茸酒、补肾酒、风湿药酒、降脂茶、参杞养生茶、葛根青稞挂面等养生食疗产品，在豫北和山东等地具有较大的影响力和知名度。
    因此，张景祖也取得了丰厚的业绩，他现为南阳理工学院张仲景国医国药学院客座教授，还先后担任10多个国家级、省级中医药学会副主任委员、副会长和常务理事；荣获新乡市科学技术进步奖二等奖1项，河南省中医科技成果奖三等奖1项，中国中医药研究促进会科学技术进步奖二等奖1项；编著《常见胃肠疾病诊疗与调养》《当代名医效方精选》《中医脾胃病经方治疗学》等专著10余部，在核心医学期刊发表论文45篇；荣获国家发明专利2项；为河南省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河南省文化科技卫生“三下乡”先进个人、河南首届“十大基层好医生”、新乡市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先进个人、长垣第五批专业技术拔尖人才、长垣名师、最美长垣人等。
    同为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第四代传人，中国中医科学院西苑医院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的张昱，在继承家学的同时，师从我国首届国医大师王绵之，首都国医名师黄启福、翁维良，擅长运用传统中医药或现代中西医结合的方法治疗急慢性肾炎、肾病综合征、慢性肾衰竭、糖尿病肾病、痛风性肾病、高血压性肾损害、过敏性紫癜性肾炎、狼疮性肾炎等各类肾脏疾病，在省外继续书写着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的杏林佳话。
    大道至简，大雅于凡。河南长垣张氏中医内科学术流派，儒与医相依相存，同止同息；仁与道相促共进，融会贯通，其传承数百年流光溢彩的背后，无疑与恩泽广施的中国精神一脉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