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肺排毒汤的引申应用
□毛峥嵘

   作为在治疗新冠肺炎中立下汗马功劳的重要方药，清肺排毒汤体现了中国方案的重要特色和优势。清肺排毒汤不仅是抗疫利器，还可用于治疗多种呼吸系统疾病。它的组成与疗效给人许多启发。首先是对经方治疗疫毒疾病的可靠性与科学性增强了信心。其次是扩大了临床视野，可将该方用于治疗多种呼吸系统疾病，比如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肺纤维化、间质性肺炎、肺部肿瘤等。大凡属于中医咳嗽、哮喘、痰饮、胸痹等病范畴的肺系疾患，均可加减使用。今就其组成、方义以及引申应用叙述如下，仅供同道借鉴与探讨。

组成与方义

   药物组成：麻黄、杏仁、生石膏、甘草、射干、生姜、细辛、紫菀、款冬花、半夏、柴胡、黄芩、茯苓、泽泻、白术、桂枝、猪苓、枳实、陈皮、藿香、生山药。
    方义：清肺排毒汤由4个经方组合加减而成，即麻杏石甘汤、射干麻黄汤、小柴胡汤、五苓散合方，减去人参、五味子，加入藿香、枳实、陈皮、生山药；又含有厚朴麻黄汤、越婢加半夏汤、小青龙汤、苓桂术甘汤等方的主要药味，在经方系列中可谓大手笔。此方的药物效应可以从多个角度去理解、分析。
    从传统角度分析，麻黄、杏仁为君药，两味药均为辛温药，具有开肺闭、肃肺气、化痰饮、止咳喘的功效，特别是麻黄，它是君药中的主药，明代医药学家李时珍曾说“麻黄乃肺经专药，故治肺病多用之”。一些医生使用麻黄时常常囿于发汗解表、止咳平喘，殊不知它的功效十分广泛，清代医家邹澍在《本经疏证》中谓其可以“彻上彻下，彻内彻外，故在里则使精血津液流通，在表则使骨节肌肉毛窍不闭，在上则咳逆头痛皆除，在下则症坚积聚悉破也”。紫菀、款冬花、细辛可温肺平喘，陈皮、半夏可燥湿祛痰，藿香、山药、白术、柴胡、枳实可健脾理气，桂枝、猪苓、茯苓、泽泻可温阳化饮，共为臣药；石膏、黄芩可清热抑燥，共为佐药；甘草、生姜可调和营卫，为其使药。纵观全方中药，辛温又辛凉，甘淡又芳香。功效可启肺降逆，健脾益气，既清肃水上之源，又健脾培土生金，以祛邪排毒为主，以疏通三焦为辅。虽然重点在治肺，但方中寓有补泻兼施、寒热并用、内外兼治诸法。
    若从治疗病种角度分析，此方是针对新冠肺炎而设，但它又是经方治疗肺系疾病的组合方。该方既可以抗击新冠肺炎之邪毒，又可以使肺系症状得到明显改善。
    从药物配伍学角度分析，它既有相辅相成的组合，又有相反相成的配伍，故其药效显著，治疗范围广，非一般经验方所能比。
    若从4个经方的原义而言，其作用范围基本涵盖了上焦心肺、中焦脾胃肝胆、下焦膀胱与大小肠等脏腑，能使这些脏腑失衡的功能得到调整，达到以平为期的和谐状态。肺系疾病的病灶在上焦，而肺气失肃不得通调水道，又使下焦功能紊乱。脾胃为肺系之母，脾胃功能失调会加重肺系疾患，所以调理脾胃、培土生金是恢复肺气功能的主要措施。肝胆功能恢复，不使木火刑金，亦可减轻肺系疾患的压力。
    这种立足上焦、兼顾中焦、通调下焦的治法，非常有益于肺系疾患的康复。

引申思考

   清肺排毒汤是对经方的融合创新，它既保留了经方的特点，即组方严谨、配伍恰当、有的放矢、药简效显，又扩大了经方的应用范围。《伤寒论》中方剂药味较少，多在8味药左右。历代医家治疗瘟疫方有大有小，小者如升降散、白虎汤，均为4味药，达原饮仅有7味药；大者如普济消毒饮、清瘟败毒散，均为14味药。而清肺排毒汤21味药，可谓经方之大方。之所以新冠肺炎要用如此大方，是因为新冠肺炎是大病、危重病，病机及症状复杂多变，其基本证候非单一可言，而是几个证候的混合体。因此在治疗上，绝非3味~5味药组成的小方可以驾驭，须能涵盖多个证候，既要攻击它的主要矛盾，又不可忽视它的次要矛盾，避免病情向坏的方面转化。清肺排毒汤即是符合上述要求之方，其主攻方向为清解肺系之疫毒，又兼有健脾燥湿之功效，排毒不忘扶正。这样，就能在解除毒邪的同时，避免伤害人体之正气，这也体现了中医治疗学上的辨证。
    按照辨证论治的思路来看，既然清肺排毒汤的组成是针对诸多证候的，只要符合该方所治证候，就可以用其治之，这就是异病同治的具体运用。笔者用清肺排毒汤治疗肺气肿、肺间质肺炎、支气管扩张、肺肿瘤、慢性支气管炎等多种肺系疾病，均取得如期效果。今举数例阐述之，以飨读者。

引申证治

   间质性肺炎
    程某，男，57岁，初诊时间为2020年8月3日。患间质性肺炎3个多月。曾在当地医院用抗生素与对症药物治疗，未见明显好转，闻名而请中医治疗。
    刻诊：干咳，咯有少量灰色黏液痰，运动后胸部憋闷，纳食与睡眠可，二便调；有反流性胃炎病史，时有反胃、泛酸症状；舌苔黄厚腻，脉象弦滑偏数。笔者诊其为痰热壅肺，肺气失肃，胃气不和。取清肺排毒汤加味治之。
    处方：清肺排毒汤加鱼腥草、金荞麦根、葶苈子。鱼腥草与金荞麦根具有良好的清肺、祛痰作用，而葶苈子则有抗感染、强心、利尿作用，中医称为清肃上焦，疏通下焦。
    患者服用15剂药后前来复诊，说服用中药后症状有了明显好转。随后，笔者依据患者症状的变化，在清肺排毒汤的基础上随证加入活血化瘀药：丹参、赤芍，和胃消胀药：莱菔子、紫苏，化痰消饮药：茯苓、干姜，滋阴润肺药：沙参、瓜蒌皮，健脾祛风药：橘红、蝉翼等。患者服用中药100余剂，临床症状得到控制，目前仍在康复治疗中。
    支气管哮喘
    冯某，女，42岁，初诊时间为 2020年12月8日，患支气管哮喘十几年；经常咽干、鼻塞、咳嗽、喘息。近日，患者因外感风寒而发作，曾服用鲜竹沥口服液与金水宝胶囊治疗，病情有所好转，但咽痒、干咳、喘息、汗出等症状仍然存在。
    刻诊：舌苔薄白而润，舌下静脉迂曲明显，脉象弦细。笔者辨证其为痰浊内蕴，肺络受阻，外卫失护；取清肺排毒汤加自拟三子开窍汤治之。
    处方：清肺排毒汤加自拟三子开窍汤（葶苈子、炒苏子、炒白芥子、丹参、赤芍、石菖蒲、郁金）。用水煎服。
    患者服用21剂药后，咳嗽、鼻塞、喘息等症状有所好转。后复诊5次，笔者依据其病情变化与证候随证加入滋阴润肺的南沙参、北沙参、玉竹、石斛，健脾的白术、鸡内金、山药，润肠的火麻仁、郁李仁、柏子仁等。
    患者间断服药近100剂后，仍以清肺排毒汤为主方，随证加入蛤蚧、紫河车、白果、麦冬，以枣花蜜与槐花蜜作膏。每次取15克，用适量温开水冲服，1日2次。目前，患者病情稳定，有明显好转。
    （作者供职于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本文由第三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全国首届百名中医药科普专家毛德西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