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郑州市第八人民医院七病区护士长张俊峰
本报记者 杨 须 通讯员 席 娜

   “护士长，我想吃一碗肉丝面；护士长，我没病，让我家人跑步来接我；护士长，他把我的东西拿走了，你得赔我；护士长，我要你喂我吃饭……”在郑州市第八人民医院七病区，男护士长张俊峰每天都会遇到患者提出的种要求。
    “其实，精神障碍患者有时候就像一个需要更多关爱和呵护的小孩子，只是比正常人多一些小问题而已。”张俊峰轻声叹了口气说。说起自己的工作，他表情略带着些许感伤，从他的语气中，让人能感受到他对患者身心健康的担心。
    张俊峰工作的地方是全封闭式特殊管理病区，共有26名护士，其中男护士有17名，护理的对象是75个重型精神疾病男性患者。正常情况下，该病区会有130多个患者。在这里，患者的饮食起居都需要护士来管理，护理工作繁杂而琐碎。“说实话，所有的工作都要谨慎对待，看似平常的工作，其中却隐藏着各种危机。”张俊峰说。
陪 伴
    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在该病区，患者没有家属的陪护，生活自理能力相对较弱，张俊峰带领的护理团队日常护理工作需要从最基础的生活护理起步，为患者洗澡、理发、剃须、换衣服、剪指甲等，每天都要按医嘱护理患者、巡视病房、观察病情等。可以说，他们既是护士，同时还要担负起护工和保姆的工作，也可以说是“超级保姆”。
    每天早晨，他们第一件事就是叫患者起床，然后叠被子、洗漱、服药、吃饭。遇到不愿意服药、不愿意吃饭的患者，就得像哄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哄着才行，甚至需要喂饭；上午，查房、交班、谈心、观察病情、治疗；中午，督促患者午休2个小时，并观察记录患者情况；下午，带领患者观看影片，到棋牌室、音乐室、健身房等地方进行活动；晚上，针对病情不稳定患者、新入院患者，每15分钟要巡视1次。其他患者，每30分钟巡视1次。
    针对新入院患者、特殊情况患者等，每天早上正常交接班后，还要再进行床头单独交班，每天进行3次护理倒班。患者的治疗措施、晚上注意事项等，他们都要详细交代清楚。
    每天3次集中吃药时间，是护理人员和患者“斗智斗勇”的时候。有些患者不愿意吃药，会把药藏起来。护理人员就要看着他们把药吃下去，还要检查舌下、上颚是不是藏有药物，是不是真的正确服药。
    有一位50多岁的患者，患有精神分裂症20余年，入院时只知道傻笑，全身脏乱，头发指甲都很长。入院后，张俊峰为患者洗澡、修剪指甲、理发，帮助患者换上干净的衣服……每天督促患者规范作息时间和服药时间。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该患者逐渐恢复了生活自理能力，并且愿意和张俊峰等医护人员打招呼，常常露出笑脸。
    此外，张俊峰每天都会对当天在岗护士的工作进行检查；每周至少两次房间监控查看，重点检查当班护士的操作流程是否规范，定期组织护士进行学习培训、考核等。
    张俊峰认真执行医院护理部规定的夜查房制度，查房的内容有：在岗护士对患者具体病情的了解，重点患者的病情表现，睡眠、大小便情况等。
安 全
    温情护理，与性别无关，但总有别样的辛酸。
    “身材魁梧、面容憨厚、言语质朴，他待人非常真诚。”与张俊峰接触过的患者家属这样评价他。工作中，张俊峰一天中的多数时间是在病房巡视。他会对每个患者的枕巾、柜子、床下地面等进行仔细检查。
    “必须要加强巡视，每个患者的症状表现都要弄清楚。”张俊峰说。在他眼里，对于护理精神疾病患者来说，细心和耐心是至关重要的，这关系到患者和医护人员的安全。
    精神疾病患者大部分缺乏自控能力、自制能力，且病情反复发作、迁延难愈。有一些患者不仅不承认患病，还会对医护人员产生敌意，有些情绪激动的患者，甚至会对医护人员和患者家属进行辱骂和人身攻击。
    自2009年调入封闭男病区担任护士长以来，张俊峰至少被患者打过20次以上，被言语攻击，那就无法统计了。“在这里干护理工作，预防被打是基本功，我们团队的护士几乎都挨过打，这不是啥奇怪的事情。”张俊峰苦笑着说，当患者发病时，会被疾病控制，只要认为对自身有威胁的人，他们不会理会你是做什么的。
    而提起2020年1月21日下午2时51分的那次被打经历，张俊峰至今仍心有余悸。当时，一位有受迫害妄想症的刚入院患者，总认为身边的人要害他。患者家属在护理患者的时候，他突然发病，气得患者家属要走，张俊峰看到后刚要上前劝说，患者突然挥动拳头打在了张俊峰右眼角上。
    “再偏一点，就会打在我眼珠上，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张俊峰说，委屈是肯定有的，但干的就是这份工作，入职培训时的誓言犹在耳边，“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只能控制，不能反击……”
无 奈
    有时候，很努力却治不好，充满了无力感。
    2001年8月，张俊峰参加工作成为一名男护士，2005年获得郑州市优秀护士奖，2006年开始担任护士长职务……19年来，张俊峰见过太多患者家属面对疾病时的那种无奈和无助，但也有患者疾病治愈成功后，一家的喜悦。
    “患者的每次微笑，都能给自己带来好心情。”张俊峰说，做精神科男护士最大的挑战是情绪控制，当遇到患者打骂时，要有足够耐心和恻隐之心。最难过的是曾经精心护理过的患者，康复出院后，又再次回来就医了。这是张俊峰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也是他的一个“心病”。
    “你咋回来了！难道是想我了？还是在家不乖、不好好吃药了？”对于出院没过多长时间又回来的患者，张俊峰有时候也会开玩笑地对他们说。但张俊峰内心却深感沮丧，这种挫败感让他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学了这么多护理专业知识，却没办法让患者彻底回归健康，这种无力感比挨打还难受。”张俊峰说。
    一位住院多年的精神分裂症患者，每次病情好转出院后，因服药依从性不好，没多久就复发了，最终只能选择长期住院治疗。患者很信任张俊峰，总会有一堆问题等着他来回答。
    这位患者喜欢拿别人的东西。比如洗手池边看到别人的肥皂，便会拿走；去别人房间串门，看到牙膏、牙刷、卫生纸等，就会顺手装到衣服口袋内；总是会没事找事，故意把东西扔在地上，躲在一边假装是东西丢了，当有人捡的时候却又马上阻止别人拿走。有些患者不愿意还给他，就会产生纠纷。有时候，他一天能收集到20多个牙刷、10多条内裤，张俊峰就和当班护士一起，逐个病房询问并把东西还回去。
    “其实我们也很想把这些患者治好，但目前的治疗手段，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张俊峰说，真希望有一种特效药，效果要好，副作用要小，能够把精神科的疾病都彻底治愈，不再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