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 洁

   每天天不亮，我都会被父亲的扫地声和脚步声惊醒，因此生父亲的气。父亲每次都会和蔼地对我说：“你们这一代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都不知道什么是幸福了！”生活算不算富裕，我不得而知，但至少是幸福的，我认为。
    在我心中，父亲是一位尽职尽责的乡村医生。多年来，他凭借着“干一行，爱一行，钻一行”的敬业精神，赢得了患者的信任和肯定，曾多次被评为优秀乡村医生。
    记忆中，父亲清晨的脚步声是我上早自习的“闹钟”。无论春夏秋冬，父亲总是天不亮就起来了。父亲是一个爱干净的人，每天早上打扫完家里的院子和门口的大路后，就开始打扫他的诊所。白天诊所里病人少时，哪怕只有一点儿空闲时间，他都要擦洗诊所里一切可以擦洗的东西。父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多年来像一枚不会停顿下来的陀螺，在诊所那片小天地里忙碌着。无数个日夜，父亲用他精湛的医疗技术治好了病人，他的名声很好。我到其他村出诊时，经常听到曾被父亲医治过的病人称赞父亲的医术。
    在少年时期，我对父亲又敬又恨。那时，我和父亲的关系很生疏，觉得他不像其他同龄人的父亲那样亲切。我从不向父亲撒娇，因为我觉得他把病人看得比我重。因为工作原因，父亲从没出席过我的家长会。而他的病人只要打来一个电话，他就会放下碗筷匆忙赶去。父亲把病人当成了他的全部。
    从医后，我越来越怀念小时候的这些经历，对父亲的感情也越来越深。虽然父亲没有才高八斗，没有权高位重，可是他用他的平凡教会了我做人的道理，用他朴素的为人处事方式为我铺垫了美好的道路。他能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雪中送炭。他含蓄的感情表达让我在沉浮的医学道路上倍感温暖。仿佛忽然间，我发现父亲是那样的亲切。细细品味着与父亲相处的每一个日子，我不禁感叹：父亲带给我的是一生也享用不尽的财富。
    在我的人生中，父亲的教诲像一盏指路的明灯，为我指引前方的道路。
    2018年，67岁的父亲从乡村医生这个岗位上退了下来。空闲时，他经常会去诊所打扫卫生。每次看到我和爱人忙得不可开交时，他就会帮忙给病人换吊瓶。我知道，父亲还是舍不得他深爱的这份工作。有一次，我看到父亲在整理他用过的医疗器械时，脸上露出了黯然神伤的表情。看着父亲从此要和他深爱的诊所分开，我难过不已。
    前些日子，父母到外地的三叔家小住。父亲的脚步声从我的睡梦中远去，换来的是病人的敲门声。匆匆穿衣，匆匆给病人看病，匆匆打扫诊所……短短几天，我感觉疲惫不堪。清晨，我开始怀念父亲的脚步声，怀念母亲做的可口的饭菜。父母不在家的日子，我才体会到家人对我是那么重要。
    人生有父母的陪伴，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春夏秋冬，无论我们身为儿女，还是为人父母，父母的爱都散发着一种博大的光辉，是唯余茫茫的山河气息。它以沉默诠释着父爱的职责。回望自己匆匆走过的每一步，隐隐约约都能听见父母不离左右的脚步声。
    清晨，我又被父亲的脚步声惊醒。父亲的脚步声已经渗透在我的生活中，镌刻在我的心里。
    （作者供职于杞县葛岗镇陈敏屯卫生所）